28年手提串串,47个徒弟,她烫着199

之前,我在成都串串简史里面提到过:年左右,玉林中路旁边的蓓蕾街开了家老万手提式串串。

差不多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成都串串界掀起了一股手提式串串的复兴之风。当时成都大大小小开了一批串串店,打的都是“手提式串串”的招牌,但也都不是资格的手提了,就是串串。

这么多年过去了,成都到底还有莫得资格的手提式串串?我决定去找一转。

东光小区在九十年代的成都也算红火过,如今,墙皮的斑驳把这一带显得孤寂又落寞。在那二年辰很是洋派的尖顶国际风建筑,如今也只剩东光商城几个倒黑不黄的招牌还挂起在。

很多人走这儿过,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一团灰蒙蒙的建筑,你要说里面有好吃的串串?我不信。

走其中一个拱形缺口钻进去,猫身经过几排还在衣架上滴滴答答滴水的围腰、背心和短裤,视线一下就被7盏螺旋状的日光灯泡点亮了。

灯光之下,“手提式串串”几个字特别显眼。一个大叔拴起围腰,站在一口巨大的锅前冒粉儿。

他面前的桌子不太宽敞,摆满了的铁盘,铁盘上架起一把把半熟的牛肉。肉粒有骰子那么大一颗,在摄氏28度的气温里冒了一会儿白烟,然后迅速冷却,安静。

老板娘热情、跳站,她可以一边在给老板儿摆零碎,一边给5号桌的美女端米凉粉儿,一边还招呼我:两位哇?那儿,坐嘛!

这家的串串大约占了3、4间铺面,两两相对,一道之隔。来吃的人稍微一多,就自然而然地圈地为店。

点菜的、拿菜的、端菜的在中间来回穿梭,全露天,特别有八十年代末期,那种在街边地摊摊儿的锑锅前面dia起莴笋颠儿蘸海椒面儿的既视感。

菜品就那几样,你要想吃个啥子花样儿?不好意思,莫得。选好菜之后,老板儿会侧过头来给你指指离他一拳远的不锈钢钵钵:放到这儿就是了。

我问老板儿冰柜头咋莫得牛肉?老板儿眼皮都不抬,只扬了扬下巴。然后顺势拿起面前众多铁盘里面架起的一把牛肉,放回到锅儿头,熟练地七上八下之后出锅,再小心翼翼地装盘。牛肉你拿切吃,吃好多算好多。

牛肉是放到铁盘盘里面端上来的,盘盘的另一个角角上,打湿的粗海椒面儿和蒜泥已经热热闹闹地交裹在一起堆成小山。在这家串串店本就不亮堂的灯光下,火红色的海椒面儿闪烁金光。

牛肉大颗,一口两三串最为过瘾。味道是码过的,虽然已经没有最初印象中那种简单又没有野心的味道,但在如今满大街串串店妖艳火闪的牛肉堆里,这种味道已经算非常原始的了。

蘸两伙被清油打湿的海椒面儿,那种味道会瞬间把你带回九十年代的青年路。

老板娘说,她们最早就是从春熙路起家的。

年-年,老板儿两口子在春熙路摆地摊卖串串儿。那个时候,成都还莫得啥子能压出好大水花的串串儿,市面上卖得红火的,大概就是以乐至、遂宁和仪陇为代表的几大帮派。

老板娘说她们老家就在仪陇。我问她在碟子里面搁了啥子那么好吃。她瘪了瘪嘴巴,只说是秘方,便再不愿多透露一句。

给我端火锅粉儿过来的时候,老板娘自己又挑起话头。她给我说她每年卖这个蘸碟料都要卖出去好几万。好多东北人慕名找她买,然后盘回东北老家。蘸饺子。

隔壁桌有个眼镜儿也对眼前这盘蘸碟抱有一丝疑惑,见老板娘的态度有些欲盖弥彰,只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你们那个蒜,不是宰出来的哇?”

老板娘一阵嗨生意来了的莫名兴奋,然后手舞足蹈地跟我们介绍,她这个碟子里头的蒜,确实不是拿刀儿宰出来的。是拿豆浆机打出来的,客人都说好吃。

老板娘说,她们天天拿豆浆机打蒜泥,喝的豆浆都有一股蒜味。话音还没落,和眼镜儿同桌的女生迅速拿筷子搅了一转蒜泥,然后送进嘴里抿了两下。我猜,她会不会是打算在这摊软糯的蒜泥里,咂摸点儿豆浆的味道。naive!

老板儿话不多,只是远远地看着老板娘穿梭在每一张又矮又旧的桌子前,稳稳地接住每一个话头,再巧舌如簧地去包装、渲染。会到意思之后,他也不多于开腔,只是满意地笑笑。然后端起旁边的杯子,抿一口素茶,手头要是有空,就再剥两颗花生米。

串串儿冒上来的堆头确实有那么几分八九十年代老成都手提式串串儿的气质,加上被老板娘“卖给东北人蘸饺子”的湿海椒面儿,口舌生香。

莴笋颠儿我是放到最后吃的,那个时候,碟子已经被蘸出了一种更加复合的味道。把莴笋颠儿从签子上抹下来,两片夹到一起,翻个面打个转,确保让视线所及之处都有海椒面儿,然后三口并作两口地吃。

老板儿确实是个有手艺的。莴笋颠儿在他的手下起起落落,最后端上桌来,杆杆脆,叶子绵。要不是老板娘先就说了他们是摆地摊起家的,我还真想认个亲,问她是不是九几年在我们学校门口推起车车儿对我招过手?

老板儿娘也确实是个有龙门阵的。去的时候,她正在摆牌桌子上的那点儿事;捡菜的时候,她给老板儿说自己命里带财,喊老板儿要把她围好。

结账的妹妹说他们家的狗儿乖,她马上就说这只狗本来是黑的,跟到她们吃肉,毛色就吃白了;看场子安静,她还忍不住仰天感叹:哎,我们这儿长年累月都是年轻人来吃,老年人不爱这种热火朝天。

我问老板娘,这家店开了好久,她说她儿子28岁,这家店就开了28年。

话匣一打开,简直就莫得个完。老板娘说,这么多年,她一共收了47个徒弟。好多娃儿嫌她们这儿庙小嘛,自己出去,做火锅的做火锅,弄鱼的弄鱼,最后死得冰欠。

“现在成都的手提串串儿,生意好的,做得起走的,就三大派系: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妹妹,还有个是我侄女。”

老板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板儿猛喝了一口杯子头所剩无几的素茶,依旧没有开腔。

临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邻街的烧烤摊摊上暖黄色的灯泡把五花肉照得青花亮色,麻将馆外面零零散散坐满了出来乘凉的老老少少,再往前走,一家名叫“辣得叫”的小龙虾店生意冷清,门口那一大堆火红色的虾子凌乱、暗淡。

手提串串家又有新客人落了座,老板娘还是像招待老熟人一样问人家:今天准备吃啥子喃?

吃了这么多串串也写了这么多串串,你要问我这家串串店的味道如何,我还真没法用太假太华丽的字句去给你堆一个金宝卵出来。

味道确实是当年的味道,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成都人的嘴巴被太多花哨的串串带刁了,要想再倒回去吃九十年代的串串,自然,也很难吃出九十年代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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